第一次,物理暴擊 地點:首都機場 對手:少年小伙伴 郭京飛曾是一個很皮的北京小朋友。 所有教過他的老師都會記住他的名字,有的曾經(jīng)對郭爸爸郭媽媽說:“我教學二十年,從來沒見過像你兒子這么皮的孩子。”十幾歲時,郭京飛就有一項特殊技能,吹哨不張嘴。班里有聲音,老師卻半天找不著人,最初郭京飛很得意,后來同桌把他給“舉報”了。 郭京飛并非不愛學習,只是有些偏科,語文和歷史學得比較好,這也使得他長大了以后更喜歡和理科生交朋友,“我就喜歡那種這種人,他們說什么東西都特別的清楚”。 許多人在學生時代的課桌下藏著課外書,郭京飛倒沒那么“猛”,但的確鐘愛《北斗神拳》、《俠探寒羽良》(又名《城市獵人》)那一類日本漫畫。長大以后郭京飛發(fā)現(xiàn),其實那些漫畫書就是分鏡頭本。 因為機場子弟的身份,郭京飛總被人認為家里有點閑錢,因此還挨過打。那幫孩子把郭京飛叫到機場附近生活區(qū)的草坪上,管他要錢,郭京飛沒有,他們就對郭京飛拳打腳踢,還宣稱要挖坑把他埋了。 回到家里,父母的教育是:以后少出門。 這是一個混沌未開的時期嗎?“我到現(xiàn)在也混沌啊。”郭京飛歪著頭笑。 第二次,精神創(chuàng)傷 地點:錄像廳 對手:生活 初中沒畢業(yè),郭京飛退學了,直接原因是“口香糖粘在了我的校服上”。 當時國內(nèi)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批練習生,出路是給明星伴舞,郭京飛還真有朋友去給張學友伴舞了。但他自己卻沒有那么好運,有個朋友說要把郭富城和劉德華請到北京開演唱會,還許諾能讓郭京飛給郭富城伴舞。但退了學之后,那個朋友的公司黃了,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家里人也想過辦法,比如航站樓里有很多地勤工作,當時還流行去食品公司上班,但是這些地方都不要郭京飛。 漸漸地,郭京飛跟一幫壞孩子玩在了一起,消磨時間的方式是混錄像廳。 有那么一天,郭京飛和那幫朋友在街邊無所事事。這時,從一家新開的小賣部里走出來一個人,郭京飛一看,那是他的歷史老師韓鑒。兩人都在學校話劇社,亦師亦友。郭京飛沒有想到,韓鑒老師也離開了學校,還開了個小賣部。 “他們不是好孩子,也不懂得尊重別人,你跟他們沒有希望。”韓鑒對郭京飛說。 “那怎么辦?”郭京飛說。 26歲的韓鑒那時候接了北京電視臺的一個活兒,他決定,帶著郭京飛走南闖北。 第一站是福建南平,郭京飛強調(diào):“姚晨的故鄉(xiāng)”。那還是上個世紀的九十年代,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才能從北京到福建,南平當?shù)囟逶恼写饷媸巧,房間里面擺著五張床,除了他倆,根本沒有人住。從南平,兩人又去了永定、龍巖、泉州,最后從福州去了陜西。 郭京飛與韓鑒做的事,其實就是代表北京電視臺,向地方臺要素材。一趟下來,5000多塊錢的補助費所剩無幾,兩人并沒掙到多少錢,但郭京飛卻由此與壞孩子們漸行漸遠。 師徒倆偶爾喝點小酒,郭京飛大言不慚:“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隨后就被韓鑒滅了氣焰,老師對他說:“你要真誠地對別人。” 從陜西回到北京后,韓鑒又把郭京飛介紹到一個劇組里當劇務。當時山東電視臺在北京動物園里錄制一檔叫做《動物園365天》的節(jié)目,郭京飛呆了兩三個月,賺了500塊錢。十年之后,郭京飛才知道,這500塊錢是韓鑒自己掏的錢,當時韓鑒一個月工資才400元。 當時并不知情的郭京飛,受到了極大的鼓舞。他終于靠著自己的付出,掙到了錢。 郭京飛從小有兩個夢想:一個是當動物飼養(yǎng)員,一個是當演員。動物飼養(yǎng)員的夢想,在拍攝中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這時候的郭京飛聽說了中央戲劇學院和上海戲劇學院而去,也是第一次了解到,原來表演是要學的。 為了了解到“學表演”是什么,郭京飛偷偷跑到了中央戲劇學院看學生匯報演出。當時正好是陶虹和段奕宏他們班表演。“就這么大一屋,在人前就演上了,我替他們害臊,我替他們緊張,我覺得他們好棒,我臉紅了。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我也就豁出去了。” 二十一歲時,郭京飛終于考上了上海戲劇學院。 第三次,命運捉弄 地點:大學 對手:這殘酷的娛樂圈 在郭京飛叱咤上戲校園時,當年的藝術家逼格物件是軍大衣。 因為專業(yè)課突出,郭京飛一直在學校里名列前茅。由于跑圖書館特別勤,讀了大量專業(yè)書,郭京飛很快把文化課的短板補上了。每到周六日,郭京飛就去火車站觀察形形色色的人。 一年級是上戲?qū)W生最苦的時期,表演系里的孩子們都瘋了似的,一個星期四堂表演課,每節(jié)課都要表演一個小品。剛開始單人小品,后來進入雙人小品,再是片段練習。 當時上戲的東排練場是“兵家必爭之地”,表演系學生匯報通常在那里,但這個場子的傳統(tǒng)是觀眾們會起哄,多正的劇都會演成喜劇。 郭京飛與同班同學錢芳原創(chuàng)了一出戲,郭京飛演老頭,錢芳演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兩人可謂相依為命,之后卻不得不分開,這部純親情的戲在東排練場把大家演哭了,兩人一炮而紅。然后郭京飛就穿上了軍大衣,拿個杯子,在校園里面走來走去,還背著手,眉頭緊鎖,“我這就是藝術家了。” 上戲的學生到大三才可以出去拍戲,加上當年的戲并不多,同學們也都在學校潛心學習。郭京飛說他“小時候是一個漂亮男孩”,拍過肯德基、柯達的廣告。 大三開始,郭京飛去嘉興參演了獻禮的話劇,掙了6000塊酬勞,比拍廣告掙得多。 除了錢芳,郭京飛的同學還有萬茜、張丹峰,老來他們班聽課的研究生喻恩泰也跟他玩得來,“他特別的聰明,而且也很專注,但他很孤獨,比我還沒朋友。”沒事的時候,郭京飛就去喻恩泰寢室里坐著,那是一個有很多書的干凈房間,兩個人都愛哲學。 郭京飛跟著喻恩泰演了情景劇《都市男女》,里面不僅有如今的柏林影帝王景春,還有姚晨、喻恩泰與沙溢。后面的這三個人,很快出演了《武林外傳》而一炮而紅,郭京飛其實也試過鏡,導演本來有意給郭京飛安排角色,最后卻忘了。 “沒有人沒看過《武林外傳》的。”郭京飛錯過了第一個爆紅的可能。 但他也并沒有什么挫敗感,因為畢業(yè)之后的路還算順利,以上戲優(yōu)質(zhì)畢業(yè)生進入上海話劇藝術中心,一路都是男主角。比起考上上戲之前十幾塊錢活一個月的日子,郭京飛覺得人生順利無比,“歷史上還沒有哪個人一進團不跑龍?zhí),直接演主角,不可能,絕不可能。這個是為什么?上帝愛我,我們團領導也非常愛我,各種破格錄取。 ” 成為臺柱子之后,郭京飛的朋友開始為他尋求轉(zhuǎn)戰(zhàn)影視劇的機會。 很多朋友向著名經(jīng)紀人王京花推薦郭京飛,梅婷推薦過,柯藍推薦過,終于,在郭京飛第三次來北京巡演的時候,王京花出現(xiàn)在了臺下。在沒看這場話劇之前,王京花并不想簽郭京飛,覺得他“難做”,因為長得“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沒有那么漂亮,也沒有那么丑”,但看了話劇之后,王京花決定簽下郭京飛。 王京花為郭京飛接下來的第一個戲,是電影《失戀33天》里的前男友角色,王京花坦承拍這戲是沒有錢的,但還是建議他去拍。 在《失戀33天》的片場,郭京飛戴著耳機躺在硬板凳上,躺了12個小時。其實當時只要另一位演員改個頭型,郭京飛就能提前十個小時把那場戲拍了,但郭京飛面對的現(xiàn)實是只能等著。 后來,《失戀33天》火了,但與郭京飛無關。 再后來,郭京飛拍了《武林外傳》班底制作的《龍門鏢局》,毫無疑問的男主角,郭京飛終于有了一些商業(yè)活動找上門,但卻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火。網(wǎng)劇《暗黑者》里,郭京飛不僅是男主角,還是監(jiān)制,但這部戲依然沒有讓郭京飛一炮而紅。 那是一段苦悶的歲月嗎? “躺在冷板凳上12個小時的時候,我就在想,翻篇了,你再牛,那是過去的事情,既然你要換到新的領域,就要從頭做起。”郭京飛說。他告訴自己,拍電視劇改變了自己排話劇時兩點一線的生活,認識了新的人和事,“那是當時想要的,我得到了,我就會開心。” 第四次,網(wǎng)絡輿論 地點:微博 對手:為蘇明玉打抱不平的劇友 與娛理對話前一晚,郭京飛與雷佳音、路陽、郭帆喝酒到很晚。 話題跟《都挺好》的熱度一點關系都沒有。事實上,在網(wǎng)絡上“風生水起”的郭京飛、雷佳音與李光潔,私底下聚會從不提網(wǎng)絡上的梗,誰要開個頭,肯定會被懟慘了。 有點挑事兒地,我跟郭京飛說:“有同行說,感覺你特別想紅。” “怎么可能?演員都希望人看他,你能說是虛榮心嗎?這是職業(yè)性質(zhì),我想人前搔首弄姿、擠眉弄眼?”郭京飛有點不忿地反問。 曾經(jīng)有媒體在一篇宣傳期的郭京飛專訪里,形容他在擠兌雷佳音時,熟練得如同例行公事。 那些在大眾輿論里的“通俗”,似乎正是12小時冷板凳之后,影視圈給郭京飛上的生動一課:“話劇是要思考,步入影視圈之后,對話人群變了,對話的是大眾,你要明白自己是跟誰說話,要聽得懂,不要聊那些聽不懂的東西,人家辛苦了一天下班回家,不想看那不懂的。” 不得不說,那些梗雖然沒有把郭京飛直接送上“實紅”的地步,但卻在“出來挨打”的聲音不絕于耳時,實在地幫到了郭京飛。 《都挺好》第一次把郭京飛送上熱搜時,詞條是“蘇明成出來挨打”,到后來,熱搜已經(jīng)成了“郭京飛求生欲”,積極把自己與角色分開的郭京飛,很快得到了觀眾的響應。那些圍著郭京飛的粉絲,舉起了這樣的應援語:保護郭京飛,手撕蘇明成。 有人說,郭京飛總是離走紅差那么一步。終于火了的郭京飛坐在我的面前時,我也不禁提起當年的下飯劇《龍門鏢局》。 郭京飛不抗拒媒體對他冠以的可惜之情,但也并不自憐,“我不在乎紅不紅,只要有戲拍,而且,不紅有不紅的自由。”“如果說對名利還有什么膨脹感,其實在話劇舞臺上,已經(jīng)完成了,我已經(jīng)四十歲了,愛怎么著怎么著吧。” 如今的郭京飛是否有了更多的選擇權?他客氣地說,手上已經(jīng)有了三四個劇本,但又補充一句“如果是以前,我可能會有十幾個劇本。” “是影視寒冬的大環(huán)境嗎?”我問。 “沒法說。”郭京飛抗拒走向這種慣性的“深刻”,“我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服務觀眾,好好演戲。觀眾辛苦辛苦回到家,看到郭京飛演的戲,能樂樂呵呵的,這就是我對社會的價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