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 記者 | 張馨予：2019年2月19日，德國設(shè)計師Karl Lagerfeld因病于巴黎去世，享年85歲。​

在許多人心目中，被國人稱作“老佛爺”的Lagerfeld似乎是不會離開的，畢竟他已經(jīng)在時尚界活躍了60多年，在許多人出生或記事前便是Chanel的藝術(shù)總監(jiān)，仿佛一片紅杉林中年歲最長、枝干最粗的一棵，你總能從這棵樹幾十圈的年輪中追蹤出時尚發(fā)展歷史的某些蛛絲馬跡。同時這棵樹也從未停止長出新的枝椏，因此他有著不容置疑的存在感，無論是作為人們心中時尚界的“大帝”，還是作為這世界的一個天才。​

在他身處的時尚行業(yè)，當(dāng)大部分時裝屋都在頻繁更換設(shè)計師、品牌也因此成為忒修斯之船時，Lagerfeld成為了Chanel的第二個靈魂人物，在36年里以他自己的方式忠實地延續(xù)著Chanel的風(fēng)格。而他又不是一味重復(fù)自我的設(shè)計師，以“多重人格”和旺盛的精力為Chanel、FENDI、Karl Lagerfeld等多個品牌效力，源源不斷地向時尚界輸出結(jié)合了他的天賦與勤勉的美學(xué)。​

在他所度過的人生中，Lagerfeld承認(rèn)從童年時期開始，思考就的是“如何變得獨特”，成年后的幾十年則把“與眾不同”看作野心、興趣乃至一切。而他在眾多領(lǐng)域展露出的才華、突出且鮮明的性格，和個人生活里種種令人好奇的軼事組合在一起，讓他真正成為了一個與眾不同的文化符號。​

Lagerfeld的離世，令時尚業(yè)少了一把標(biāo)尺，世界少了一位有趣、復(fù)雜而富有爭議的天才設(shè)計師。​

從德國鄉(xiāng)村到法國巴黎

2015年，來自蘇格蘭的小說家Andrew O’Hagan來到Lagerfeld位于巴黎圣杰曼大道的公寓作客。他們談?wù)摿似蒸斔固氐男≌f和Lagerfeld熱愛的默片，還有Lagerfeld童年故事以及他在時尚業(yè)的經(jīng)歷。​

“他在每個自己所能想到的維度上，都成為了一個傳奇……同時他也具有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的智慧，對這個他能從中掙錢的世界保持思考，而不是在已取得的浮華中享樂。”離開圣杰曼大道公寓之后，O’Hagan在《惱人和杰出的Karl Lagerfeld》（The Maddening and Brilliant Karl Lagerfeld）中寫道。​

成為傳奇而依舊保持思考的Lagerfeld，總說自己從童年就開始端詳自己所處的世界。

Lagerfeld于1933年9月10日出生于德國漢堡鄉(xiāng)村一個還算富裕的舊天主教家庭，父親Otto Lagerfeld是一位煉乳商人，母親Elizabeth Bahlmann則是一位內(nèi)衣售貨員。​

在紀(jì)錄片《卡爾·拉格斐：孤獨的時尚大帝》（Karl Lagerfeld: A Lonely King）中，Lagerfeld承認(rèn)自己因為在鄉(xiāng)下長大，因此從小就憧憬著大都市，尤其是在17世紀(jì)十分輝煌的法國。他說自己法國沒有什么所謂的愛國主義情懷，僅僅因為自己的審美而對法國感到接近。同時他希望把自己當(dāng)作世界的中心，對學(xué)校里一切庸俗的人或事都無心理會，“每次有人詢問我學(xué)校里的事，我都不屑于回答。”​

他從小熱愛設(shè)計與時裝，常常把雜志中自己喜歡的照片剪下來收藏。當(dāng)然，他總覺得周圍同學(xué)的穿著有些庸俗。

于是Lagerfeld逃離了德國北部的鄉(xiāng)村，搬到夢想中的巴黎。在1954年由法國設(shè)計師Pierre Balmain和Hubert de Givenchy擔(dān)任評委的國際羊毛局舉辦的時尚設(shè)計大賽上，21歲的Lagerfeld贏得了外套組別的冠軍，并在1955年被Balmain選為助手，從此踏入時尚業(yè)。​

值得一提的是，設(shè)計師Yves Saint Larent——Lagerfeld曾經(jīng)的好友與之后的情敵，也是從那場比賽中脫穎而出并踏入時尚界，當(dāng)時18歲的Yves Saint Larent贏得了裙子組別的冠軍。1970年代，Yves Saint Larent和Lagerfeld都被法國貴族Jacques de Bascher所吸引，Lagerfeld后來說Jacques de Bascher是他一生中的摯愛，也是他所見過最優(yōu)雅的法國男人。但Jacques de Bascher最終與Yves Saint Larent墮入愛河，兩位好友從此分道揚鑣，Yves Saint Larent原本的愛人兼經(jīng)紀(jì)人Pierre Bergé也被迫結(jié)束了一段長達(dá)15年的感情。​

在Balmain工作了三年，25歲的Lagerfeld又來到另一家法國時裝屋Jean Patou設(shè)計高定時裝。年輕的Lagerfeld在這里第一次碰壁，設(shè)計的首個系列沒有得到意料中的好評。美國時尚記者Carrie Donovan當(dāng)時寫道“媒體對Lagerfeld的首個系列發(fā)出一陣噓聲”，還說“這些時裝看起來像很暢銷的成衣，但并不是高定”。​

事實上，即便在Lagerfeld功成名就之后，人們夸贊最多的還是Lagerfeld設(shè)計的成衣，而不是高定。Lagerfeld在Jean Patou歷練了幾年才慢慢得到了媒體的好評，之后他離開了Jean Patou，以自由設(shè)計師的身份為多家時裝屋設(shè)計時裝，包括意大利高定品牌Tiziano和法國品牌Chloé。

起初，Lagerfeld只是每個季度為Chloé設(shè)計幾件單品，久而久之Chloé的整個系列都由他操刀，1973春夏系列便是他為Chloé設(shè)計的最著名的、被奉為經(jīng)典的一個系列。​

1965年，意大利時裝屋FENDI請Lagerfeld擔(dān)任主要設(shè)計師，讓他負(fù)責(zé)皮草、時裝和配飾的設(shè)計。FENDI和Lagerfeld都很長情，如今簽訂終身合約的Lagerfeld已在FENDI工作了54年，Lagerfeld為其設(shè)計的雙F Logo也成品牌的經(jīng)典標(biāo)志。​

從1970年代中期開始，Lagerfeld算是正式在時裝界聲名大噪，這個來自德國鄉(xiāng)下、渴望與眾不同的男孩在巴黎展開拳腳，準(zhǔn)備攻下世界。

左 Jacques de Bascher 右 Larl Lagerfeld

Chanel的時尚機器

Lagerfeld真正開始在全世界聞名，是從他接手Chanel開始。他在49歲成為Chanel首席設(shè)計師，那是1983年，彼時Chanel創(chuàng)始人Coco Chanel已去世12年，品牌幾乎完全失去了活力，集團(tuán)主席Alain Wertheimer急切尋找一位能讓品牌重?zé)ü獠实脑O(shè)計師。​

Wertheimer找到了當(dāng)時還在Chloé的Lagerfeld，勸說他終止合約。Lagerfeld身邊的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個壞主意。“每個人都對我說，‘別理會，這個品牌已經(jīng)死了，永遠(yuǎn)不會再回來了’，” Lagerfeld在接受紐約時報采訪時回憶道，“但我覺得，這是一個挑戰(zhàn)。”

初到Chanel，Lagerfeld并不被外界看好，就連Chanel的員工也不太喜歡他。時尚記者Christopher Petkanas在《女裝日報》1983年的一篇文章中寫道，Lagerfeld剛加入Chanel就和員工們陷入了冷戰(zhàn)，或者說是一場“表面微笑卻內(nèi)藏硝煙的戰(zhàn)爭”。 ​

Lagerfeld認(rèn)為需要把Chanel拉回1920年代和1930年代的設(shè)計風(fēng)格，忽略品牌在1950年代的輝煌，拋棄四四方方的套裝，而這在當(dāng)時是非常冒險的決定。因此當(dāng)他完成對Chanel的“改造”時，他這樣詢問Petkanas：盡管她（Coco Chanel）不是這么做的，但這是非常Chanel的設(shè)計，不是嗎？​

事實證明Lagerfeld的決定是非常正確的，他把死氣沉沉、失去新意的Chanel復(fù)活了，如今Chanel已經(jīng)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奢侈品牌之一。Lagerfeld是這么說自己成功的秘訣的：要比所有人都努力，遵循傳統(tǒng)時一定要注入新鮮又不至于顛覆的力量。​

Lagerfeld把自己稱為一臺調(diào)到Chanel模式的“時尚機器”，為了前行就必須不斷進(jìn)行設(shè)計。​

Lagerfeld的創(chuàng)舉不僅限于設(shè)計時裝，他還熱衷于打造極具創(chuàng)新和話題性的秀場。他曾把Chanel的秀場布置成旋轉(zhuǎn)木馬游樂場，Chanel的各種經(jīng)典手袋、鞋履和帽子代替了旋轉(zhuǎn)的木馬。他還曾把Chanel秀場到造成超級市場、賭場、餐廳和藝術(shù)館，2019春夏系列還把巴黎大皇宮變成了度假海灘，極為真實的海浪陣陣拍打在沙灘上，模特則光著腳、提著高跟鞋從觀眾面前走過。​

大概設(shè)計師都有個推出同名品牌的夢想，不少設(shè)計師更是一開始就設(shè)立同名品牌并逐漸成名。在進(jìn)入時裝界30年后，1984年Lagerfeld也終于推出個人同名品牌Karl Lagerfeld，可這個品牌的業(yè)績卻很低迷，畢竟他已為Fendi和Chanel兩家同時效力，精力有限。2005年他將品牌出售給Tommy Hilfiger集團(tuán)，香港企業(yè)家曹其鋒隨后成為品牌的最大控股人。2017年福建七匹狼從曹其峰家族手中收購了Karl Lagerfeld大中華公司80.1%的股權(quán)，對外表示Lagerfeld仍會負(fù)責(zé)品牌整體創(chuàng)意的管理和控制。​

同時效力Chanel、Fendi和Karl Lagerfeld三個品牌，老佛爺長期處于高度緊繃的狀態(tài)，但他卻對著名時尚評論家Suzy Menkes說快節(jié)奏的生活是他維持健康的訣竅，“擁有高速且專業(yè)的生活是一件非常健康的事，等我工作的時候靈感才會上門，我不相信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信息就會主動上門。”就連提到對年輕設(shè)計師的建議，Lagerfeld也說是“不斷地工作、工作、工作，除此之外沒其他辦法”。

盡管自己是個工作狂，Lagerfeld卻也從不諱言自己的幸運。在接受《Bazaar》雜志采訪時，他承認(rèn)和Chanel與Fendi兩個品牌簽訂的終身合約給予了自己極大程度的自由，而這樣的機會除了他沒幾個人能擁有。自認(rèn)為幸運的老佛爺因此對一起工作的人非常好，付給他們相當(dāng)高的薪水，“這在時尚產(chǎn)業(yè)這并不常見”。

而Lagerfeld之所以能成為眾人心中的傳奇，是因為他的才華從不僅限于時尚。他從1987年開始自己拍攝宣傳照和產(chǎn)品目錄，在成為攝影師之后出版了多本攝影寫真書。1992年他為童話《皇帝的新衣》花了60張插圖，又成為了一名插畫師。1999年Lagerfeld在巴黎開了一家名叫7L書店，并于一年后開了同名出版社，專門出版與時裝、攝影等有關(guān)的書籍。2008年起他開始為Chanel高級手工坊拍攝短片，劇本、造型和服裝都親自操刀。​

穿窄身西裝的巴黎獨居人

將Lagerfeld在時尚業(yè)的成就放在一邊，老佛爺?shù)纳�活種種大概才更為人津津樂道。哪怕是許多對時尚不甚了解的人，在聽到“老佛爺”這三個字后也能在腦海中拼湊出一個大概的剪影。

Lagerfeld的造型總是非常完整的。又高又硬挺的白領(lǐng)子下面是黑色窄身西裝，露指手套突出手指間幾枚閃亮的戒指，常年戴上的黑色墨鏡把馬尾的銀色襯托得更加明顯。​

“當(dāng)我和他在一起時，我能看見他的臉上涂著一層淡淡的粉底，頭發(fā)上也撲了粉,” O’Hagan在《惱人和杰出的Karl Lagerfeld》中寫道，“他有著像奧斯卡·王爾德一樣豐滿的嘴唇，眼神里有光——但只有獲得他準(zhǔn)許的人才能看見。”​

“Lagerfeld就是奢侈世界的一個小小縮影，除了書本，他不怎么在乎身邊其他東西，但他在乎自己。他希望自己在所有情況下都能有最好的狀態(tài)，展現(xiàn)自己不斷進(jìn)取的哲學(xué)。”​

在Lagerfeld位于巴黎的公寓里，衣櫥里的某個抽屜一拉開就能看見一排硬挺的白領(lǐng)子。白領(lǐng)子是他對自己復(fù)古摩登美學(xué)的堅持，或許還是為了讓足夠高的領(lǐng)子能遮住頸上的皺紋，就如同他從不離手的手套能夠把常年進(jìn)行裁縫作業(yè)的蒼老的手保護(hù)起來。​

之所以極少脫下黑色墨鏡，則是因為“這樣看起來更和善一些”，同時戴著墨鏡就不會被他人觀察到自己的想法，但Lagerfeld卻可以觀察外界。“我是一個喜歡觀察別人、卻不喜歡被觀察的人。”​

不過，在2002年至2017年期間幾乎能塞進(jìn)最小碼男裝的Lagerfeld，不是一直都擁有這樣少年般的身形。在過去的幾十年間他都是有些微胖的，甚至還有能稱之為肥胖的階段，那段時間的照片大概也是Lagerfeld最想銷毀的。​

改變從2001年開始。“那天早上，一覺醒來，站在鏡子前我突然有了穿Hedi Slimane服裝的沖動。但不用試也知道，像我這樣的身材，哪里穿得進(jìn)那些為苗條瘦削的男孩設(shè)計的衣服？”為了穿上Hedi Slimane為Dior Homme設(shè)計的西裝，Lagerfeld下定決心減肥，并在2001年底減掉了42公斤。

“沒有人會說關(guān)注體型是件庸俗的事情，” Lagerfeld最害怕的就是庸俗，“如果說外形無關(guān)緊要，才是徹頭徹尾的謊言，減肥可以幫助一個人重新發(fā)現(xiàn)和定義真實的自我。”​

Lagerfeld不只渴望少年般的身形，更熱衷于沉溺于與少年的戀愛。​

除卻跨越1970年代和1980年代的那段他口中最刻骨銘心的、與Bascher的無結(jié)果的戀愛，那段把Yves Saint Larent和其前男友Pierre Bergé也牽扯進(jìn)來的四角關(guān)系，Lagerfeld往后所有為人所知的情史，都有著顯而易見的共同性：Lagerfeld喜歡外貌姣好、身材足以做模特的少年，并且他真的讓許多原本并不從事時尚業(yè)的男性成為了一名模特。​

圖為老佛爺?shù)呢堅��?jīng)的主人Baptiste Giabiconi

與Lagerfeld傳出緋聞的男模有將近十位，包括Lagerfeld在2004年一見鐘情并發(fā)掘的男模Brad Kroenig，他們之后開始了長期的合作關(guān)系，就連Kroenig的兒子也從3歲開始就在Chanel大秀和Lagerfeld手牽手走秀；還有最有名的法國男模Baptiste Giabiconi，兩人曾一度傳出過結(jié)婚消息，Lagerfeld還聘請巧克力大師為其打造過一座巧克力雕像，Giabiconi 則把與Lagerfeld相遇的日子紋在了心臟的位置，但最終兩人分道揚鑣。據(jù)傳Lagerfeld還對身邊工作了十幾年的貼身保鏢Sébastien Jondeau有愛戀之情，這位保鏢也因為Lagerfeld而開始走秀并為雜志拍攝，之后還進(jìn)一步成為了Lagerfeld同名品牌的男裝設(shè)計師。​

看起來，Lagerfeld有著豐富的感情生活，但他還是多次對朋友乃至媒體剖白道，“大部分時間喜歡獨自一人。”​

盡管在全世界擁有多座房產(chǎn)，Lagerfeld生前長居的一直是巴黎圣杰曼大道公寓，公寓里有他著名的愛寵Choupette、個人助理、Choupette的兩位女仆和廚師。​

Choupette原本是差點和Lagerfeld結(jié)婚的Giabiconi的寵物，Giabiconi度假時托付給Lagerfeld照顧，對Choupette一見傾心的Lagerfeld之后再也沒有把愛貓還給他。2014年Lagerfeld還出版了一本《Choupette：時尚地位超然寵物貓的私生活》，書中的照片全部親自拍攝，成為名貓的Choupette還在那一年通過拍廣告賺了3百萬歐元。​

除了貓，Lagerfeld生活中再沒有固定的伴侶。他說自由是對自己最重要的、作為奢侈品般存在的事物。

“你快樂嗎？” O’Hagan與Lagerfeld在巴黎公寓共用午餐時問道。​

“當(dāng)你問自己這個問題的時候，就一定是不快樂的，” Lagerfeld回答，“所以我從來不問自己這個問題，這就意味著我一定是快樂的……快樂不是什么生活欠你的東西。”​

爭議、坦誠與一位德國母親

當(dāng)然了，人們總愛談?wù)揕agerfeld，不光是因為他的時尚成就以及一長串風(fēng)流逸事，還因為他的犀利毒舌。即便你不主動關(guān)注Lagerfeld，Lagerfeld的爭議性言論也總通過各種媒體傳進(jìn)你的耳朵。​

Lagerfeld最廣為傳播的是他對肥胖者的犀利言論。盡管1977年Lagerfeld曾說“我不喜歡瘦子，一點都不時尚”但他在成功減肥后卻站到了曾經(jīng)自己的對立面。​

2009年接受《焦點》雜志采訪時他表示“胖女人在時裝界無立足之地”，并感嘆稱“那些說苗條模特很丑的人，都是拿著薯片坐在電視機前的胖大媽”。他還曾說過英國歌手Adele胖。后來他又通過CNN澄清，“我從沒有說過她胖，只是說她有些圓潤。后來Adele還瘦了8公斤，所以我的這些話也不算太壞。”

Lagerfeld對肥胖人士發(fā)出的犀利言論實在太多，直到2013年他還曾在法國脫口秀節(jié)目中表示，肥胖人士所產(chǎn)生的健康問題拖了巴黎人民健康指數(shù)的后腿，還給巴黎的醫(yī)療機構(gòu)帶來壓力。但那次卻有些不同，隨著人們對時裝界模特體重的苛求越來越不滿，以及因體重造成的歧視逐漸為社會所關(guān)注，巴黎女性組織Belle, Ronde, Sexy et je m’assume的主席Betty Aubriere決心將Lagerfeld告上法庭，并聯(lián)合500人共同簽名發(fā)起請愿書，她們都因為Lagerfeld的言論而感到被侮辱。事后老佛爺支付了高額的賠償金，但卻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

Lagerfeld的直言不諱來自于他的母親。在幾乎許多采訪和紀(jì)錄片中，他都會談到這個強勢的德國女人。​

“小時候，有一次我戴上一頂覺得很特別的帽子，但我母親卻對我說‘別這么做，別帶這個愚蠢的帽子’，這是該對一個孩子說的話嗎？“Lagerfeld在78歲時面對紀(jì)錄片導(dǎo)演的鏡頭時說道，戴上黑色墨鏡的臉看不出表情，墨鏡在這時完美地履行了Lagerfeld理想中的作用：不讓別人察覺自己的情緒。​

Lagerfeld的父親總不在家，他說自己小時候是個“孤獨的小孩”，只有強勢的母親把她對世界或激烈或無謂的看法不斷傳輸給這個成長于德國鄉(xiāng)村的男孩。​

也許正因如此，長大后的Lagerfeld從不掩飾自己對世界的所有看法。他對O’Hagan說自己的母親從小教育自己尊重女性、不要高估男性的力量，但卻在2018年因?qū)ο�卷西方�?Metoo運動表達(dá)反感而遭到眾多女性的抵制。​

“令我震驚的是，那些沒什么名氣的模特花了20年才記起來當(dāng)時發(fā)生的事情，”他對法國雜志《Numéro》說，“更別說這些指控沒有任何證人。”對于因拍攝時拉扯模特內(nèi)褲而被控訴的造型師Karl Templer，Lagerfeld說自己很同情他，“難以置信，如果你不想內(nèi)褲被拉，就不要做模特，去修道院吧，那里適合你。”​

這些評價讓他毫無意外地陷入了輿論危機，人們評價他“厭惡女性”，盡管Lagerfeld說自己從小就從母親那里得到女權(quán)主義的教育。​

除了“性別歧視”，Lagerfeld還曾面臨過“種族歧視”的指控。2015年接受法國C8電視臺專訪時，Lagerfeld毫不客氣地抨擊了德國的移民政策，“我的一位德國朋友收容了一為年輕的敘利亞人，四天之后，他對我說德國最偉大的發(fā)明就是大屠殺。”​

他還稱德國總理默克爾已經(jīng)收容數(shù)百萬移民到德國，不需要再接受更多難民去改善她在希臘危機中的壞形象。Lagerfeld的言論很快就讓電視臺收到大量觀眾的投訴，認(rèn)為他涉嫌種族歧視甚至還有“伊斯蘭恐懼癥”。盡管如此，Lagerfeld維持了自己面對爭議的一貫做法：不作回應(yīng)，堅持自己的觀點。​

Lagerfeld的母親賦予了他坦白且不偽裝的個性，即便他多次在回憶母親時，神色中流露出對這位強勢女性的不滿，但他也總表達(dá)出對這位德國女人的依戀​

Lagerfeld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過對葬禮的想象：不想被土葬，而是希望被火化，讓一部分骨灰和母親的骨灰一同揮撒，另一部分骨灰和愛貓Choupette撒在一起。​